【杂谈】父亲

发表于 2019-12-24 22:37:55

【上】

昨天是父亲节。

我憋足了勇气，战战兢兢地给父亲发了一条短信，我的手甚至有些发抖。

其实你知道吗，看到网络中那些温暖而精巧的祝福，我简直觉得有些不知所措。因为在我生命中过去的26个父亲节中，我从没和他说过我爱他。同样，他也不会向我表达。一切就是这样波澜不惊而又顺其自然。直到今天，我鼓起勇气，给他发了一条短信：

“爸爸，今天是父亲节，祝您快乐。我会努力，让你和妈妈过上更好的生活。过几天我忙完学校的事情就回家，勿念。”

我就是这样写的。写完之后，我隔几分钟就要看下手机，有些脸红地等待着父亲的短信。但他并没回复我。

到了晚上，实在觉得泄气，我就打电话回家，和妈妈叨叨在学校中的事情。说了一大通，找了一个借口，把电话转到了父亲那里。我甚至不敢提起那条肉麻的短信，我只能憋红着脸和他说：爸爸，父亲节快乐啊。

父亲说：你赶紧办出国和住房的事情，别耽误了。

我说好。然后我们就挂断了电话。就是这样。

【中】

我曾一直以为父亲不了解我，当然，我也不敢说我了解他。其实呢，我们就像是相互偷看的朋友，没有一方会将这默契打破。

我从高中就开始写诗。那都是些写给姑娘的情诗，自然不愿意让父母翻看。我记得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脑，我便整晚都在A4纸上誊写诗歌，准备复印之后装订起来“出版”。父亲发现后，便问我这是谁写的。

我说是我。他要拿起一张看看，我便一纵身趴在桌上，盖住所有的稿子。父亲便没有坚持，他知道我的脾气是极其倔强的。

后来他做了一件让我吃惊的事情。那时候他并不怎么会用电脑，却偷偷把我的手稿拿到单位，一得空便练习着把我的诗歌打下来。他打的一定很慢，过了很长时间，他递给我一张软盘。里面装着一个我所有诗歌的文档。我感到了心中的暖意，但是不难猜到，我并没有和父亲谈论任何有关这些诗歌的话题。

我猜他一定也在揣测着我，一个十七岁的小伙子，整天写着情啊爱啊，会不会是早恋了，还是被姑娘甩了，一个人整天撒癔症？不过对于这些诗歌，父亲也没有向我问起。

事实上他从没有打过我，没有骂过我，没有夸奖过我，甚至没有询问过我的近况。一直以来，他都站在母亲背后，很少和我交流。

直到今日，我在网上零零散散写了很多文章，却从没和父亲说起过，从未告诉过他我的未来会朝向何方。当然，我也不会给他看过我写的文字。

我一直以为，以我在他面前表现出的乖巧与沉稳，他是断然猜测不到我在和姑娘谈恋爱时是什么模样，和朋友喝酒骂街的时候是什么模样，我在写作时表现出的叛逆和戏谑是什么模样。我总觉得，他一辈子也不必了解这样，因为我只愿意在他面前做一个标准的好儿子。

【下】

但其实我越发觉得我是错的。父亲虽然从没有向我打探过我的生活，但他一定知道我在网络上写了什么。让我感动的是，不论我做什么，怎样去做，父亲都只是站在一边，悄悄地偷看，然后端着碗饭，带着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，走进我的视线中，叫我回家吃饭。

我因此而感到深深的幸福，有时候竟然会萌生出向他表达爱意的想法，比如昨天我那条肉麻的短信。其实即使他不愿意和我谈论他的节日，不愿意在接受我的表达后，和我说出他对我的爱。即使我们沉默不语，我也确信，其实他对我了如指掌，并愿意默默站在后面，看着我一路奔跑，偶尔跌跤，有时彷徨，但一直幸福的生活着。

你猜为何我如此肯定呢？那是因为，有一次他让我帮他看看他的手机出了什么毛病，于是我从新开机。那是台无比老旧的手机，但你知道我在开机的屏保上看到了什么吗？

我看到了四个英文字母：mlln。